想来想去，还是不好写出这哥们儿的名字：一来是认识十多年的朋友，每一写资本江湖的人事是非，方某就被一些朋友指责为“出卖朋友”，还会招来些新的是非；二来这哥们儿有“案底”，而且是七、八年前著名的造假公司重要责任人的“案底”，为此他陷狱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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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造假案败露，股价飞流直下，相关的证券公司、基金公司和其它中介机构引发人事和司法“地震”。而作为直接造假的上市公司的高管，他“意外”获罪，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老大才比他多一年徒刑；明眼人都明白，这哥们儿果然是为老大“扛事”。三年多前，笔者见到他时，他大谈在号子里的“优厚待遇”，不断有心知肚明的人或差人送来物质或非物质的“关照”。三年前他又在主做一只农药类的股票，据说有能带来长期超额利润的科技突破。那以后时或关注那只股票，总是小幅波动趋势向上——显然是被控盘了，到2008年春天金融危机全面爆发，它生生跌去了70%！我想他在这只票上肯定没赚到钱！赔多少不得而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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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见到他，他说这三年没怎么掺和二级市场，“真的看不懂玩不转了，咱那三瓜俩枣的钱也不能像公募基金那样分散组合呀？”他谦虚，十年前就这样谦虚。其实他是朋友中最早买大别墅的。“也幸亏买了点房子，要不2008年又得归零了——我老婆知道我的毛病:有钱必换成股票，牛市时是舍不得抛的股票，熊市全是套死的股票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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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2007底A股高得邪乎了，咱也知道见好收手，可经不住诱惑——关键是自以为有专业的分析，咱和几个朋友腾挪出几亿资金去香港炒权证——血本无归！”他讲了一个典型的故事：2007年时同一公司A股和H股价差平均百分之三十，同年10月中石油A股以16.7元价钱发行，同期中石油H股大体在17元上下，境内多数投资机构都预计中石油A股会开盘在30元以上，即中石油A股一上市就会溢价H股50%！按中石油总经理蒋洁敏旦旦誓言和大行们的估值报告，中石油价值远远超过每股30元，是所谓“亚洲第一赚钱公司”。这样，合理的判断是中石油H股会补涨至少5元。自以为专业眼光独具的他和他的几个朋友（他当时若拉我，我也会不废二话地参与！）并不甘心去买中石油H股，而是去买中石油H股的认股权证——那时中石油认股权证才0.7元，如果中石油H股追随A股涨到23元。理论上0.7元的权证就值7元！况且还可以做出数倍的“信用”交易。“我们是做到了13亿港币的额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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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一直浸淫港股和港股权证的上海老G来京与方泉和保川煮酒论道，听我说起这段子，惊叹：“这哥们儿也太猛了，他们几人怎么也得凑2个亿才可能放大到13亿元。哪有这么玩权证的？”保川更熟悉那哥们儿，说“猛人都得经过几次惨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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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玩权证果真把这哥儿几个玩死了。11月5日，中石油A股开盘48元！远超所有估值机构的预期，而且全天股价维持在40元以上。那边的港股呢？“我正和那哥儿几个打高尔夫球，听说中石油开到48元，大伙儿杆一扔不打了，坐草地上静等半小时后美梦成真啦（香港联交易早盘比沪深交易所晚开市半小时）。美呀，互相一个劲儿地傻笑——连娶八个老婆的念头都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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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小时后下属打来电话，——“什么?你脑子进水了，再看看？——5块7！还是5毛7？……哦操！真是5毛7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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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石油H股反倒从前日19.60元跌倒18元，权证从0.7元跌到0.57元——这太不合经济逻辑了，太不符合专业规律了！他们不死心，再等几天“金子准会发光”——几天后中石油权证跌至0.22元，他们哥儿几个一起爆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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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全他妈是操纵，全他妈是操纵啊”后来讲这段子时，他平静了许多：“池塘里早就潜伏了大鳄，而且是勾结或默契很久了的大鳄，人家一直在等肥鹅来吃鱼，一般来一群麻雀人家也懒得搭理；肥鹅来了，不吃你吃谁去？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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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股坐庄的暴利模式终结了，到别人场子里刀口舔血又玩不起，他反思了很久。这时期一个已不常联系的女孩给他寄来一本自己写的书，还讲对他的感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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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2004年从监狱出来移居北京后不久认识的一个女模特。“那段时间不常与圈内朋友联系，怕给人家添麻烦。逼得自己在家读报表研究上市公司、研究投资价值。有些心得与少量朋友交流，人家没耐心听下去，人家肯定心想你丫一个坐庄吃内幕信息的主儿也配谈价值投资？操！这时认识了那个从来不知股票姓股的女孩，给她讲，给她分析。让她一有闲钱就买成张裕A、买成青岛啤酒、云南白药，东阿阿胶和茅台，就这5只！反复叮嘱她不到股市涨到5000点时不抛；而抛之后还要等机会再买。那丫头也不是真懂，但就是死信我，后来回朋友圈忙起来后也不怎么跟她联系了。我自己也早在股市涨到2000多点时抛了这些股，转炒其他乌七八糟短线股去了……好家伙，那丫头5000多点抛的这5只股票，最少的一只赚十几倍！”他反倒感激那女孩，是他教出来的这个学生给他上了深刻的铭记一生的投资理念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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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只有倒霉，倒大霉时才会反省，才会真学东西，我就是从那时起全面总结二级市场经验教训，开始研究，进而参与私募股权投资的”他说他们目前七个合伙人组成的风投公司，资金规模10个亿，已投进三个项目，其中两个已报到监管部等待核准IPO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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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PE必须也只能从对公司基本面的反复研究，深入调查入手，而且建立了分工协作的标准化的机制和程序，最终考虑的只是介入价问题，而一旦确信它的长期增长潜力，价格高点儿低点儿又不是主要问题了。与炒二级市场最大的不同是你必须回答自己：假如这公司上不了市，你的分红回报会是多少？多少年收回成本？”一个炒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，我真的感概万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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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现在我也少量地参与二级市场，但有了做PE的潜移默化的估值标准，我选股越来越苛刻，也越来越准了——准是啥？保证不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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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准是啥？保证不赔就是准。”我分明听到一捆一捆百元大钞砸向地板的“咚咚”声。只有钱砸出来的经验或教训才“掷地有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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